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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35章

第三十五章

张二爷在寿宴上闹出来的事,沈老夫人让人瞒住了消息,江沼一直到现在都不知,如今事情到了跟前,江沼又主动问起,沈颂便没再瞒着,细细地将那夜发生的事都告诉了江沼。

“张家算起来同沈家先祖还是同门,几代过去,早丢了本改行做起了药材,沈家这些年没少帮衬,谁知倒成了东葛先生,竟是当众提起了那张药单子。”

江沼的脚步定在了湿漉漉的青石板上,任由冷风灌袖。

沈颂见江沼神色呆滞,便也知道那番话里牵扯到了四姑母,祖母当初之所以不让表妹知道,也是怕她伤怀,“表妹且不用多想,先回去歇息,这事就交给我。”

江沼脸色确实不太好。

素云陪着她回到竹苑,江沼坐在那火盆堆前,足足呆了有小半个时辰,眼里才有了神。

之后突然就让素云将屋里的药材都统统收了个干净,直到屋里再也闻不到半点药味儿了,江沼的脸色才稍微缓和了些。

当夜江沼又褪了鞋袜,赤脚立在了沈烟冉的丹青前,久久凝望,素云进来添灯时,便听她轻轻低喃了一声,“我与你不同。”

她不会成为沈烟冉。

不会像她那样,一辈子爱而求不得,一辈子救死扶伤,悬壶济世,抛家弃子,却也没落个好下场。

冷冰冰的牌位已躺了十年,也没见其安宁。

这些真的就是她想要的了吗。

江沼抬头直勾勾看着那画上人,直到脚底下的寒凉窜上来,那双被逼得殷红的眼睛,才渐渐地平复了下来。

她姓江,不姓沈。

——又怎可能一样。

素云手里的灯盏晃了晃,忙地往灯架上一挂,过去将江沼扶到了床上。

“小姐这打赤脚的毛病何时才能戒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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沈颂同江沼说完话,转身又去了沈老夫人的屋里,张二爷的事情既然是他告诉了表妹,便该去同祖母知会一声。

沈颂没提罗姑娘。

沈老夫人听完也没怪他,这事早晚也瞒不住。

入夜后沈老夫人便派嬷嬷去竹苑走了一趟,借着送茶叶的由头瞧瞧她精神如何,嬷嬷回来说,“没见着人,素云说今儿姑娘吹了风,身子乏早早就歇下了。”

沈老夫人捏住那茶杯,心口堵得一阵一阵的痛。

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。

“她刚来芙蓉城的那日,我便问了她,这些年医术如何了,她答医自个儿倒还行,我就知道咱姑娘心头是生了结。”沈老夫人说完那嘴角一颤,褶皱的眼眶便生了湿意,“当年她不过才七岁,焕哥儿才四岁,你说,四丫头竟能狠得下心。”

沈老夫人说到最后侧过头声音哽在了喉咙,嬷嬷赶紧过去替她摸了摸背,“都熬过来了,瞧瞧咱表姑娘如今长的多好。”

沈老夫人吐了一口长气,“好是好,可她心里堵着的东西,又何时才能散。”

她倒真就希望那东西就此绝了,没有落到沼姐儿身上。

**

沈颂继续去寻罗姑娘的线索。

他这头寻了什么消息,瑞王那头一清二楚。

沈老夫人寿宴那日,瑞王到门口碰到的那黑色身影,当时就觉得熟悉,后来听小三子说沈颂又去了百花楼,瑞王才反应过来。

那身影就是百花楼的罗姑娘。

“是在问罗姑娘的卖身契,可王爷也知道卖身契从未经过奴手。”百花楼的妈妈全都说了。

瑞王回来后让宁庭安去查,宁庭安这回总算没有再同他玩心眼,给了他一个很全面的消息。“罗姑娘同江家世子有一段交情,三年前,罗姑娘曾对江家世子爷有滴水之恩。”

三年前陈国与匈奴的那场战,世子爷不慎落入陷阱被俘,敌军载歌载舞请人前来奏乐,罗姑娘跟着乐楼师傅去弹了琵琶,瞧见那干柴堆里绑着的一群人,便生了恻隐之心,偷偷给了江言恒一碗水,滴水之恩当以涌泉相报,回到江陵后,江言恒无意中遇见罗姑娘在青楼卖艺。

便想将其赎出,却被罗姑娘谢绝了其好意。

“奴一生只会弹琵琶。”罗姑娘无父无母,从小就跟着师傅走南闯北,去过许多个地方,只知道弹好手里的那把琵琶,从未想过要离开乐楼。

就算是赎了身出来,她又能去哪里。

世子爷那段日子便经常去青楼,从未放弃过说服她,空闲了下来便教她读书认字,还教她描起了丹青。

想着等到她的眼界开阔了,必定会愿意离开乐楼。

罗姑娘学会的第一幅画,便是自个儿的丹青,世子爷曾将那些丹青拿回府中细细查看,次日便替她圈出哪些地方不好。

两人一来二往,最后便惊动了江家。

江家二夫人去找了世子,“江家是名门将士之家,自来在刀口下讨生活,江家的祖祖辈辈守了陈国多少年的疆土,挨了多少刀,才得来了这公爵之位,如今你祖父官极宰相,你父亲被封为侯爷,你当明白你自个儿的身份地位,切莫要糊涂了。”

江言恒并未觉得自个儿有何之错。

有恩便得报恩。

事情到了最后眼见不可收拾了,罗姑娘有一日突然问他,“是不是奴同意了赎身,世子便能安心?”

江言恒点了头。

罗姑娘终于同意了赎身。

然就如罗姑娘所想的那样,离开了乐楼,她几乎无法生存,一直靠着江言恒的救济而活,坚持了不过半年,罗姑娘便瞒着他,又出现在了青楼,面对江言恒的质问,罗姑娘说道,“奴不能一直赖住世子爷,世子爷将来要娶妻生子,到那时,奴便会成为爷一生的污点。”

江言恒回去之后便跪在了江老爷子跟前,提出了要纳罗姑娘为江家妾室。

江老爷子被气的大病了一场,罗姑娘再遇世子时,便说道,“爷于奴,等同再造之恩,爷让奴知道了这个世上除了琵琶,还有许多美好的事物,这等恩情早已抵过了那碗水,奴知道爷是想让奴争气,离开这沼泽之地,可爷不知,奴这辈子已经在里头扎了根,奴喜欢弹琵琶,奴喜欢这里。”

那话几近让江言恒绝望。

路再困难,他也能坚持,却抵不过她一句那并不是她想要的。

后来江二夫人再相劝,江言恒便说了一句好,且将那屋里所有的丹青全都烧了个精光。

同罗姑娘断绝来往前,江言恒让人将她的卖身契还给了罗姑娘。

罗姑娘本已是自由之身,也恢复了之前的生活。

直到一月前林家二房的六姑娘突然寻上了门,软语相劝,大意是劝罗姑娘别放弃了这门好事,江家是将士出身,并非书香门第,没那么多讲究,只要世子爷铁了心地要纳妾,这事倒也不难。

“多谢姑娘好意,奴只想弹琵琶。”

林芊沫笑了笑,“你当真以为自个儿还能奏一辈子的琵琶?既已沾上了江家世子,你这辈子就休想脱身,江家同虞家早已有了婚约,等到虞姑娘进门,岂能容得了你,如今你不趁早替自个儿做打算,莫不成还等着别人找上门。”

罗姑娘还是没动摇,“虞家姑娘知书达理,善解人意,岂是姑娘口中的小人。”

林芊沫气得语结,八成也没想到江世子看上的竟是个眼光短浅,油盐不进之人。

利诱相逼不成,林芊沫便耍起了手段,一番设计又将罗姑娘卖了身,本打算将她送给一户同江言恒有来往的世家子弟,当个无名无分的玩物,谁知被罗姑娘得知了消息,连夜出了江陵,逃到了芙蓉城。

却还是没能躲得掉。

“林六姑娘将卖身契给了林二爷,林二爷又卖给了张爷,如今罗姑娘人在张家。”宁庭安将罗姑娘的底细和同江言恒的恩怨都说了个清楚。

瑞王愣了好半晌,意外这背后的故事,但更让他意外的是,宁庭安为何能如此清楚江家之事。

“师爷是何时知道的?”瑞王揪住了重点。

宁庭安没答默认了,似是完成了一件差事,瑞王在他脸上找不出半点破绽来,正欲又提张二爷在沈家闹出来的那事,便见宁庭安退后了两步拱手道,“家母身子抱恙,属下斗胆向王爷告一日假。”

瑞王乜了他一眼,便也罢了,“正好明儿除夕,本王岂是那苛待属下之人。”

宁庭安谢过瑞王,出了王府后并未没回宁家,而是去了江陵来芙蓉城的那条路。

林家六姑娘能费心思设计罗姑娘,江言恒必定会知道。

宁庭安刚走,瑞王就对小三子说道,“跟着吧,本王好不容易寻了一个文武双全的师爷回来,总的关爱一二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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陈温自那夜后就没出过房门,除了查看灾情的折子,便是砸核桃。

能耍得了刀枪,挥得了拳脚之人,并非就能剥核桃。

小小的一个果儿,砸开后还得从那细缝里挑出果肉好,陈温手掌生的宽大,手指头修长,此时要他捏着一个小果实,就显得尤其的笨拙,两日下来,跟前几上的那罐子里,也不过才满了大半。

每每屋子里那石头声一响,周顺心头都跟着一抽,“殿下,还是交给奴才吧。”

陈温没答,又是一声“嘭”地砸下来,周顺再也不敢出声。

骨核扎进指腹,刺的血眼子越多,陈温心里的那股难受就越是浓烈。

瑞王备好了马车,过来寻人一同前往除夕夜看灯会,谁知一进去就瞧见满屋子的狼藉,很是纳闷。

“皇兄怎的也砸起了核桃。”

前几日是宁庭安,已经够让他惊讶,如今再加上皇兄,瑞王百思不得其解。

陈温这才盖上了盖儿,将罐子收好,“走吧。”,,网址,: